目 次
一、文献综述、调研实施和样本概况
（一）相关研究的回顾
（二）调研实施过程
（三）调查问卷的样本概况
二、陕西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文化生活
（一）文化生活的消费
1.多数人对文体娱乐无消费或低消费
2.主要消费是手机话费、上网和购买书报杂志
（二）文化生活的形式
1.看电影电视、上网和听音乐是主要形式
2.网络是文化活动的主要工具载体
3.最喜欢的个人、集体文化活动分别是看电视电影和节庆活动
三、陕西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文化需要
（一）精神慰藉和情感交流的需要
（二）参加文体娱乐和接受教育培训的需要
1.通过文化活动缓解心理困惑
2.大多数人有接受教育培训的需要
四、陕西新生代农民工行使文化权利的困境
（一）政府等主体履行义务程度不够
1．城市公共文化设施不能满足需要
2. 新生代农民工所在单位的文化活动非常薄弱
（二）民生问题是行使文化权利的主要障碍
1．较大经济压力对文化权利的限制
2. 缺乏参加文体娱乐和教育培训的时间
3．较差的居住环境对文化权利的制约
五、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需要和文化权利的社会支持网络
（一）国家政策和制度
（二）家庭亲友
（三）自组织和宗教组织
（四）单位
（五）群团和公益性文化组织
（六）社区
六、加强新生代农民工文化建设的对策与建议
（一）加强政府支持力度和制度性保障
1.加强对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投入的财政保障
2.建立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权利的社会保障体系
3.拓宽教育培训渠道提升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文化素质
（二）推动城市社区文化建设
1.以城市社区作为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要平台
2.建立社会工作为新生代农民工充权机制
（三）营造良好社会氛围加强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引导
1.注重主流意识形态与核心价值观的引领
2.引导新生代农民工正确看待宗教信仰并规范宗教行为
3.社会合力培育新生代农民工文化繁荣的土壤
新生代农民工，即通常所谓的80后农民工，是指年龄在16至35岁，来到城市从事非农业工作，暂居半年以上且未取得工作地城市户籍或居住证的农村户籍的公民。2009年全国农民工总数2.3亿，新生代农民工占一半以上。陕西2009年农民工总数有642.9万人，其中新生代农民工超过390万人，占60.66%。省会西安是陕西新生代农民工最集中的地区，截止2011年3月，西安市农民工总数约为103万人，其中新生代农民工占一半以上。
文化是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桥梁，对增强其归属感、尊严感和幸福感具有重要作用。马克思曾指出，劳动力再生产不仅是维持生存需要，而且包括精神、心理、社会关系、智力等的再生产。为使劳动者成为全面自由发展的人，“工人必须有时间满足精神的和社会的需要，这种需要的范围和数量由一般的文化状况决定”。[i]精神文化在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和全社会的和谐、稳定、发展关系紧密。繁荣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充分满足其精神文化需要和文化权利，是深入贯彻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精神，落实科学发展观的必然要求，也是坚持文化与经济、政治、社会以及生态文明等建设协调发展的重要内容，具有重要意义。但是，长期以来全社会特别是学界，对新生代农民工的关注主要侧重经济和社会保障方面，对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视不够。
由于陕西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需要和文化权利的社会实证研究尚属空白，2011年下半年，我和共青团陕西省委权益部合作进行“面对面”[ii]活动主题调研。在全省问卷调查、访谈数据以及前期调研报告基础上，本文主要聚焦陕西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方面的特点，精神文化需要方面的诉求以及文化权利行使方面的困境，对陕西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需要和文化权利进行实证研究，分析相关因素，提出对策建议，希望对进一步推动新生代农民工文化建设有所裨益。
（一）相关研究的回顾
二十余年来，一些社会事件[iii]频频引发全社会对农民工的关注，大量政策、法规随之出台，也催生相关研究的开展。关于农民工问题的研究在我国具有周期性。有研究表明，晚近对农民工研究的高潮始于2002年，主要是在三农、三个代表、执政为民、和谐社会、新农村建设等理念指导下进行的。研究旨趣出现了从城市到三农、从吸引投资到劳资冲突、从效率到公正、从维护稳定到和谐社会建设的转变。[iv]时至今日，关于农民工问题的社会学、法学、经济学、管理学论著汗牛充栋，让人目不暇给。但是，
和平等就业、劳动报酬、社会保障、职业培训、权益救助等研究热点相比，我国对农民工精神文化需要及文化权利的社会实证研究起步较晚且重要成果很少。
文化部文化市场司和华中师范大学联合课题组出版的《当代中国农民工文化生活状况调查报告》[v]未专门研究新生代农民工，而且在“分省研究”部分中也没有陕西的数据。
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等组编的《新生代当代中国青年农民工研究报告》[vi]虽然研究了新生代农民工的发展需要及利益诉求、社会认知、社会保障、城市接纳、心理健康和文化娱乐等方面，但也缺乏对陕西的专门研究。
至今，已经发表有重庆市、浙江省、河南省、山东省、青岛市、上海市长宁区、豫、皖贫困地区、南宁市、沈阳市等地的实证研究论文。[vii]但是，有关陕西及省内城市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需要，特别是文化权利的研究至今还阙如。
我国近年来曾进行过四次规模相对较大的新生代农民工调查。一是，2009年全国总工会研究室组织对千家已建工会企业的问卷调查。[viii]二是，2010年深圳市总工会对深圳新生代农民工的调查。[ix]三是，2010年中国人民大学团委和城市规划与管理系通过寒假返乡学生，对全国28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共1595名新生代农民工的问卷调查。[x]四是，2010年共青团中央及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团委关于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融入问题的调查。[xi]
关于陕西省内农民工的问卷调查，近年来主要有三次：
一是，2009年陕西省社科联和陕西省政协社会和法制委员会的《西安市区农民工生存状况调查研究》。[xii]研究虽涉及到和精神文化生活相关的居住、教育培训等问题，但调研对象没有覆盖全省，也未专门针对新生代农民工。二是，2010年西安市总工会关于农民工合法权益、农民工居住状况的调查。[xiii]调查范围限于西安市，主要针对全体农民工，也未专门针对新生代农民工。三是，2010年共青团陕西省委课题组的《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融入调研报告》。[xiv]
已有相关研究泛泛研究的多，难以显示调查对象之间的差异性。有些调研未采用严格的社会科学方法，在资料运用、统计分析、结论归纳、行文表述等方面比较随意。同时，缺乏多学科、多视角的考察，对现象的描述不够客观，解释尚欠严谨。
在上述研究基础上，本文将对陕西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文化需要和文化权利进一步深入探究。
（二）调研实施过程
调研主要采用问卷调查方法。为弥补问卷调查的不足，课题组走访了西安市区八个企业[xv]，和新生代农民工以及部分用工单位管理人员、负责人召开座谈会。此外，还采用文献法，参考前文所述相关文献，并从西安市总工会、陕西省人社厅、西安市人社局等单位调取部分数据和资料。
问卷调查的过程如下：
第一，根据调研目的拟定问卷。在团中央所建议的问卷题目之外，根据本省实际增加了20道左右题目，共计57题，以“精神文化活动的特点、文化需要的诉求和文化权利的困境”作为具体问题。所有题目经过试测，信度和效度符合要求。
第二，2011年9月下旬，笔者对全省各市（区）参与调研的团委干部三十余人进行了专项培训，内容涉及抽样方法、问卷内容和调研注意事项。2011年10月中旬至11月上旬，依靠这些干部进行历时一月的问卷调查。
第三，通过分层、多阶段、整群随机的抽样方法选定调查对象。在填写问卷时，主要采取当面访问的方法，以保证填写质量。
首先，进行配额抽样，按照各市（区）的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口比例和具体状况进行配额（西安市200份，宝鸡、咸阳、渭南、延安、榆林、安康、商洛各100份，杨凌示范区50份），总计需完成1150份问卷。其次，各市（区）团委按照新生代农民工从事行业大类的比例进行配额抽样。[xvi]再次，以随机抽样的方法选取在正式企业就业的新生代农民工填写问卷。[xvii]经过抽查，大部分地区调研实施过程规范，采集到的数据可信度较高。
为进行数据的对照测试，团省委权益部对前述所走访的西安市区八个企业进行问卷调查，并对同企业的非农民工按照同比例进行问卷抽样调查。
第四，所有问卷汇总并剔除废卷后，获得各市（区）有效问卷共计958份。西安市区农民工对照组有效问卷回收127份，西安市区非农民工对照组有效问卷回收60份。所有问卷由课题组录入电脑，利用Excel软件对有效问卷建立数据库。在此基础上，进行统计分析。
而后，笔者历时一月完成四万余字的调研报告，报告已获得有关领导和部门的重视。[xviii]在此调研报告和相关数据、文献基础上，又经过一个多月的写作，始完成本文。
（三）调查问卷的样本概况
958份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样本的基本情况如下：
第一，性别比例方面，女性（55%）多于男性（45%）。
第二，年龄构成方面，21至30岁年龄段的新生代农民工所占比例较大。16至20岁的有11%，21至25岁的有37%，26至30岁的有27%。
第三，政治面貌方面，52%的样本是非党团员的普通群众，有30%是共青团员。
第四，受教育程度方面，高中比例最高（占40%），初中学历占25%，大专学历占24%，本科及以上学历占11%。
第五，从事行业方面，住宿和餐饮业占23%，制造业占18%，批发和零售业占16%，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占15%，建筑业占13%，交通运输、仓储及邮政业占9%，采矿业占4%，农、林、牧、渔业占2%。
第六，单位类型方面，以私营个体企业为主（占68%）。此外，国有企业（含国有控股）占13%、其他占9%、集体企业占7%、外商投资企业占3%。
第七，被访者在单位中地位，以生产一线的普通职工为主（占68%）。其他依次是一般管理人员（占14%）、专业技术人员（占9%）、中层管理人员（占7%）和高层管理人员（占2%）。
第八，婚姻状况方面，多数属于未婚（53%），如果算上离婚（1%）和丧偶（2%），目前单身者占总数56%。另有5%的未婚同居者。
西安市区新生代农民工的对照组问卷，未婚者占77%，远高于全省数字。虽然全省有42%已婚的新生代农民工育有子女，但西安市区的新生代农民工育有子女的比例仅为19%，远低于全省水平。这可能和大城市生存压力较大有关。比较西安市区同单位同年龄段的非农民工对照组群体，未婚者占55%，远远低于未婚新生代农民工77%的比例。这说明在结婚方面，大城市中的新生代农民工确有困难。
第九，经济收入方面，有半数以上（55%）的新生代农民工的月收入在800至1600元之间。但是，部分新生代农民工已具备一定的文化消费能力。在西安市有48%的受访者月收入在1200至1600元之间，有22%的受访者月收入在1600至2400元之间。
珠三角农民工调查曾发现，农民工在城市的消费是一种以生存型消费为主导、低水平的日常消费、拓展性消费极其缺乏的模式。[xix]本调研也证明了此点。一个人的精神生活与其文化水平有很大的关系。文化水平越高，其娱乐方式和渠道就越多，对现实生活中的困难与挫折就能够找到更多的方式宣泄，不断超越和完善自己，精神文化活动也就越丰富多彩。新生代农民工由于自身文化素质相对较低，无力完成技术含量高的工作，从事体力劳动时间长，闲暇时间少，这直接影响了其文化消费，对道德的恪守、美的需要、生活意义的追问、理想信仰的向往等高层次精神需要明显不足，读书、写作、绘画、发明等发展、超越型休闲娱乐活动比较缺乏。
（一）文化生活的消费
1.多数人对文体娱乐无消费或低消费
有24%的受访者每月平均用于文体娱乐的消费为零元，如果算上30元以下（占18%）和31至50元（占19%），共计有近三分之二的新生代农民工在文体娱乐方面存在零消费或者较低消费。
2.主要消费是手机话费、上网和购买书报杂志
新生代农民工远离层次较高的文化消费和奢侈消费。在看电影、购买书报、杂志、上网、去录像厅歌厅舞厅、支付手机费用、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纪念馆、公园以及各种演出演唱活动门票等项目中，支出最多的三项依次为：支付手机费用（37%）、上网（29.6%）、购买书报杂志（24.4%）。
80%被访者的手机主要用途是打电话、发短信，而通过手机上网（查寻信息、聊天）、听音乐、看电视等用途都在7%以下。
有60%被访者经常（每周至少3次或者每次超过2小时）上网，西安市区的新生代农民工该项比例达到80%，这与大城市网络文化的发达和便利有很大关系。
使用互联网的诸多用途中（如阅读新闻消息、收发电子邮件、看电影电视剧、与熟人聊天、与不熟悉的网友聊天、写网络日志、微博、博客等、学习知识、与家人联系、交异性朋友或征婚、玩网络游戏、购物等），陕西新生代农民工最主要做三类：阅读新闻消息（占35.2%）、与熟人聊天（占29.3%）和看电影电视剧（占26.5%）。
在书报杂志消费中，新生代农民工主要是购报纸杂志，而购置图书的支出极低。每年购买图书的支出，高达68%的人在50元以下，其中有18%为零（参见图1）。这和50%的陕西新生代农民工每月话费在50元以上（参见图2）相形见绌。
图1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每年在购置图书方面的支出
图2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每月在手机话费方面的支出
（二）文化生活的形式
1.看电影电视、上网和听音乐是主要形式
陕西新生代农民工闲暇时间主要的三项文化娱乐是：看电影电视（占54.8%）、上网（占47.7%）和听音乐（占36.5%）。这和珠三角的一般农民工稍有不同，后者闲暇时间主要是看电视（占57.5%）、睡觉（占53%）、读书看报（占43.8%）、逛街逛公园（占40.2%）。[xx]
陕西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活动同其职业也有相关性。餐饮店的员工在中午两点至四点这段时间，主要是在店内打牌和聊天。工作在闹市区的员工主要选择逛街，而建筑工人则主要是打牌和睡觉。
2.网络是文化活动的主要工具载体
陕西新生代农民工最经常去的休闲场所是网吧（占44%），次之为影剧院（27%）和图书馆（16%）。西安市区的新生代农民工也把网吧作为首选（占43%），但次选项为图书馆（20%）和公园（20%），这和省会城市在图书馆和园林方面的设施较多且大多免费有很大关系。
3.最喜欢的个人、集体文化活动分别是看电视电影和节庆活动
如下图3和图4，在个人文化活动中，新生代农民工最喜欢看电视、电影、戏剧，占近半数（48%），最喜闻乐见的城市集体性文化活动则是节庆活动（占27%）。
图3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最喜欢的个人文化活动
图4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最喜欢的城市集体性文化活动
精神文化生活、精神文化需要和文化权利是三位一体互相影响的统一体。精神文化生活是以精神文化需要作为心理与生理根源的。人类精神活动的广泛性、复杂性决定了人的精神文化需要是一个复杂、动态系统，带有时代的烙印。精神文化需要的内涵比较宽泛，一般包括求知、娱乐、审美、信仰和道德的需要，也可类型化为求知、归属、交际、道德、娱乐、审美、发展、理想、信念等九类需要。[xxi]但是，所有的需要只有进入法律领域变为法定的权利，才具有制度意义。精神文化需要一旦法律化、权利化，就会建构出一种具有强制力的以权利义务为特征的法律关系，同时也就具备塑造、影响包括精神文化生活和精神文化需要在内的社会现实的强大功能。
（一）精神慰藉和情感交流的需要
文化水平制约新生代农民工的心理素质，造成总体而言其心理适应能力和情绪控制能力不强，自信心和信任感缺乏。另外，生存环境使新生代农民工承载较重的精神负担，加之交往空间狭小（只局限在同事或同乡之间），遂易产生畏缩、消沉、急躁、自责等负面情绪，对未来生活缺乏热情和信心。有农民工就反映，其平时经常感到身心疲惫、失眠、烦躁易怒、前途渺茫和生活艰难。这时若再碰到困难或遭受不公正对待，极易产生孤独、压抑和怨恨的心理。
前文关于手机话费大量支出的数据间接证明新生代农民工对沟通和倾诉的渴求。反映
“远离家人没有朋友感到孤独”和“感觉被人看不起”分别占受访者的21.6%和13.9%。“感觉被人看不起”，反映了农民工在城市中只有劳动身份，而缺乏公民或市民身份的被排斥和被剥夺感。“远离家人没有朋友感到孤独”反映了新生代农民工正处在人生交友、恋爱、结婚高峰期，情感沟通、交流的需要很强烈。但是，由于工作、生活空间与城市居民相对隔离，交往对象具有局限性。特别是，因为背井离乡，不能经常与家人、亲朋见面，其缺乏情感宣泄的机会和对象。因此，“回家探亲”和“与朋友聊天”已成为陕西新生代农民工节假日主要做的事情，分别占到受访者总数的63.9%和33.1%。
已婚新生代农民工还经常面临两地分居的困惑。能否和子女在一起生活是衡量其亲子关系以及家庭关系融洽度的重要指标。对“是否至少有一个子女随同您目前在一起生活”这个问题，西安市区对照组（即非农民工）回答肯定的比例高达95%，全省已生育的新生代农民工67%回答肯定，西安市区的农民工却只有34%的受访者回答肯定，只有全省数据的一半比例。这说明大城市的新生代农民工与子女特别缺乏亲情互动。
父母周末能否照顾陪伴子女是反映亲子关系的另一个重要指标。在非农民工的对照组中，没有时间的仅占6%，而在全省与子女生活的新生代农民工中，有23%没有时间照顾陪伴子女（参见图5）。在西安市区新生代农民工中，该比例达到16%。这说明亲子关系方面，新生代农民工和非农民工相比是处于弱势地位的。
农民工因外出务工的客观制约而缺少必要的亲情互动，极易酿成亲子关系的紧张，造成一些家庭矛盾的发生。如2011年11月，陕西咸阳市农民工的13岁儿子投河自尽事件，其根源就在于亲子关系的恶化。[xxii]
（二）参加文体娱乐和接受教育培训的需要
新生代农民工的文化需要具有两面性。一方面，乡土社会的小农意识[xxiii]在其进入城市后和城市现代文明会发生文化的冲突。一些新生代农民工存在的黄赌毒、迷信等违法行为，以及不良习惯，也和城市现代文明背道而驰。[xxiv]另一方面，城市文化也潜移默化的影响其审美格调和文化生活。浙江的新生代农民工调查显示，8.6%的自己订阅报纸、7.2%的经常买书报杂志，超过一半的人每天至少花半小时阅读。[xxv]
1.通过文化活动缓解心理困惑
听音乐（52.1%）和找朋友倾诉（34.3%）是新生代农民工选择缓解心理压力的主要方法，看电影电视、上网聊天、户外活动等也是重要方法（参见图6）。这说明文化娱乐活动可促进新生代农民工心理问题的缓解。
图6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缓解心理压力的方法
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愿意帮助同事或朋友解决心理困惑。近半数（47%）的受访者表示非常愿意，34%的受访者认为要视情况和与当事人的关系而定，12%的受访者勉强愿意，只有7%的人表示明确拒绝。
2.大多数人有接受教育培训的需要
绝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有接受教育培训的文化需要，表示不需要和很不需要的仅有11%。全省问卷中回答迫切需要和比较需要的比例比西安市区非农民工的对照组共高出8%，这说明新生代农民工的文化知识技能需要更强烈。南京师大2009年江苏新生代农民工价值观调研也证明此点。25.8%的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接受教育状况表示“满意，所学知识能胜任工作”，53%的表示“不满意，还需要继续学习”，21.1%表示无所谓。[xxvi]
但是，政府和社会提供的教育培训机会、条件却十分有限，远不能满足需要。公民的精神文化生活及其需要的满足是一国文化建设的立足点和着眼点。把精神文化需要提升到国家制度和文化政策层面，就体现为文化权利的行使和义务的承担问题。
四、陕西新生代农民工行使文化权利的困境
从国内法来看，我国现行《宪法》第46、47条明确规定了公民有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以及进行科学研究、文学艺术创作和其他文化活动的自由。第22条规定，国家发展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文学艺术事业、新闻广播电视事业、出版发行事业、图书馆博物馆事业和其他文化事业，开展群众性的文化活动。国家保护名胜古迹、珍贵文物和其他重要历史文化遗产。第4条规定，国家根据各少数民族的特点和需要，帮助各少数民族地区加速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各少数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都有保持或者改革自己的风俗习惯的自由。上述是我国根本法规范中关于文化权利的权威表述。
文化权利主要设定了一种国家义务，特别是法律保障义务。《经济、社会、文化国际公约》第2条规定，缔约国承担尽最大能力，采取步骤，以便用一切适当方法，尤其包括用立法方法，逐渐达到本公约中所承认的权利的充分实现。即，公约和宪法上述规定要通过教育、劳动、文化等领域具体法律、法规体系予以落实。例如《劳动法》就规定，劳动者享有平等接受职业技能培训的权利，国家发展社会福利事业，兴建公共福利设施，为劳动者休息、修养和疗养提供条件。除了法律的保障，还要有具体制度的保障。
公民文化权利的行使要求政府积极有效地去创造条件保障其实现，要建立公共文化服务体系。该体系是为满足社会的公共文化需要和公民文化权利，向公众提供公共文化产品和服务行为的相关制度与系统的总称，具体包括制定文化政策、设置文化设施、提供并保障文化资金、培养造就文化人才、进行文化监督和评估等。
（一）政府等主体履行义务程度不够
1．城市公共文化设施不能满足需要
虽然陕西地方政府近年来加大了对公共文化设施的投入，开放公园和文博场所，使公共文化设施逐渐大众化和完善化。但是，城市文化设施的现状和人民需要之间还有较大的差距，特别是城市文化设施存在严重的不均衡现象。全省的主要文化资源和设施集中在省会西安等大城市，小城镇比较薄弱。西安的公共文化设施则主要集中在南郊和老城区交通便利的繁华地带，在农民工较多的城东、城西以及一些新兴工业园区，公共文化设施还相当匮乏。
36%的受访者对自己文化生活状况不满意或很不满意（参见图7）。近三分之一受访者对所在城市文体娱乐设施给予否定性评价，半数受访者对城市文体娱乐设施评价一般。肯定性评价（满意或很满意）的仅占18%，而否定性评价（不满意很不满意）的则占31%（参见图8）。
图7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文化生活的评价
图8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文体、娱乐设施的评价
2. 新生代农民工所在单位的文化活动非常薄弱
新生代农民工虽然希望所在单位为其提供更多的文化娱乐条件，丰富其精神文化生活，舒缓工作压力，增进同事之间的沟通交流，但这种愿望与客观现实差距较大。
首先，近半数的单位未开展过文体活动。
对单位的文体活动，70%以上受访者给予负面评价。46%的受访者表示单位没有任何文化、娱乐活动，24%的受访者认为单位文体活动的内容单一贫乏，不能满足其需要。
其次，单位文体活动参与度需增强，形式需改进。
虽然作为经营实体，单位不可能经常组织文体活动，但也有四分之一左右的单位每月可以组织一次活动。可是，参与单位文化娱乐活动的新生代农民工不多，四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没参加过，超过半数的受访者表示每年仅参加过一至二次。
在单位的文体活动中，从类型上来看，排前三位的主要是文体类比赛或文娱活动、知识技能培训、看电影演出（参见图9）。
图9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所在单位经常组织文体活动的类型
新生代农民工希望参加的文化活动，排前三位的是爬山旅游等户外活动、看电影演出以及参加知识技能培训(参见图10）。单位开展文体活动的类型和农民工的愿望相比，似应加强户外型文体活动这类年轻人喜闻乐见的形式。
图10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希望单位组织文体活动的类型
单位的共青团和工会，甚至同乡会有时组织一些活动。但是，在建有团组织的单位中，分别有11%和39%的受访者表示共青团从未组织和偶尔组织文化活动。
（二）民生问题是行使文化权利的主要障碍
工作不稳定收入无保障（占54.9%）、生活成本太高（占50.9%）、住房困难（占48%）是困扰新生代农民工城市生活的三大民生问题。也有高达34.4%的受访者将缺少文化娱乐作为其城市生活的困扰。另外，认为父母子女无人照顾、子女就学困难的分别有21.3%和17.7%，认为看病难（患病无钱医治、出了工伤事故无法医治）的有19.9%（参见图11）。
图11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认为自己城市生活的主要困难
1．较大经济压力对文化权利的限制
收入是影响新生代农民工精神生活的决定性因素。经济状况差造成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整体受到制约。经济状况使其开支主要用于生存消费，而在文化生活方面的支出微乎其微。同时经济状况的不佳还会连锁引起在文化娱乐时间、居住状况、子女受教育方面的诸多桎梏，对其精神文化生活产生不可忽略的影响。例如，新生代农民工并不能享受城市所提供的情感生活场所，公园和商场等免费场所成为新生代农民工恋爱时最经常去的地方（参见图12）。近年来，由于大多数城市公园免费向公众开放，公园成为新生代农民工谈恋爱的主要场所（占39%）。
图12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恋爱时主要去的场所
2. 缺乏参加文体娱乐和教育培训的时间
闲暇时间是劳动力再生产所依托的时间，体力的恢复、精神状态的改善、文化消费活动都要在闲暇时间里完成。具有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是进行精神文化活动及消费的重要条件之一。陕西新生代农民工除工作时间和睡眠时间，每天可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2小时以下的占半数以上，其中23%没有闲暇时间，根本谈不上参加文化娱乐和教育培训活动。
闲暇时间过少也间接证明陕西新生代农民工加班普遍、工作时间较长，劳动负荷强度较大。据陕西省社科联调研数据，西安市农民工平均每周工作6.4天，每天工作在10个小时左右，有的多达15-17小时，有20%的受访者表示企业一月休假一天，采用双休日的企业不到5%。[xxvii]
在缺乏闲暇时间的情况下，精神文化活动和消费通常无法开展。“平均每天参加文体娱乐活动的时间”这个问题高达37%的受访者回答为零（参见图13）。在西安市区，也有44%的受访者回答为零。
图13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每天参加文体娱乐活动的时间
由于闲暇时间不足，陕西新生代农民工每周参加教育培训的时间中，有40%的受访者回答为零，29%的受访者表示只有1小时（参见图14）。在西安市区的新生代农民工中，没有时间参加教育培训的比例高达57%。
图14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每周参加教育培训的时间
3．较差的居住环境对文化权利的制约
农民工群体在城市中的居住模式通常有三类，一是如北京“浙江村”那样以地缘为纽带的外来人口聚居区，二是聚集在城中村这种“都市里的村庄”，三是经济开发区或工业园区中与本地社区分割开来的工厂宿舍。在珠三角，农民工的居住方式基本是资本主导型（企业负责提供食宿，工作和生活一体化）或社会主导型（通过房屋租赁市场解决）的劳动力日常再生产模式。[xxviii]
陕西新生代农民工居住的主要类型是单位或雇主提供的职工宿舍、合租住房、独立租赁住房，自购房的比例只有10%。有8%的受访者直接居住在生产经营场所（参见图15）。建筑施工单位主要是在施工现场搭建宿舍，条件好的项目部搭建彩钢活动房。无法搭建足够宿舍的施工单位则以施工队为单位集体租住民房。餐饮单位一般都提供集体宿舍，条件较好的单位在营业场所内设置宿舍区，规模较小或营业面积紧张的单位则会租用单元房或招待所供集体住宿。市政施工单位一般也为工人提供集体宿舍，在工程较小用工较少的情况下，会安排有工作车接送工人。当工程较大工期较长时，一般会在施工现场搭建宿舍。洗浴单位通常在店内为员工提供住宿。商贸单位普遍不为员工提供住宿。各类单位提供的宿舍只针对单身职工，双职工或已结婚职工仍需由自己解决住宿。租住民房的新生代农民工多没有购置电视，工余时间主要是找老乡聊天或是到附近闲逛，由于生活单调，再加上多为分散居住难以管理，很容易引发事端。
图15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的居住状况
居住状况亟待改善是农民工面临的普遍问题。空间的局促对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影响很大：不仅没有文化活动的必要场地，也很难使其接受到城市文化的辐射，妨碍了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权利的实现。
前文虽然针对陕西新生代农民工进行社会实证研究，但窥斑见豹也折射出一些普遍性问题。下面将进一步分析能够支持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需要和文化权利的因素，并提出加强新生代农民工文化建设的对策和建议。
在现实生活中，诸多因素可能影响精神文化需要的满足和文化权利的享有。从国家层面看，有政府的政策制度、经济发展水平、城市文化等；从社会层面看，有企业文化、社会组织、社区建设等；从个人层面看，有居住状况、经济收入、婚姻家庭结构、亲子关系等。限于本文篇幅，若系统研究这些因素及其互相关系，似应专文述之。本文在此仅从新生代农民工社会支持网络的角度，对一些主要因素进行简要分析。
通过社会支持网络的帮助，新生代农民工可以更好的解决生活中的问题和危机，从而维持日常生活的运转。社会支持网络可以分为正式和非正式的两类，前者主要来自于政府、单位、人民团体，后者主要来自于家庭、亲友、社会、同事以及社会民间组织等。
近半数新生代农民工遇到困难时最主要的倾诉者是亲友或同乡（占48%），这说明其解决心理困惑的途径还比较单一，遵循着乡土社会的差序格局。选择自己去解决和默默忍受的分别占25.1%和4.8%，表明其心理的支持主要是求诸于己，向内部而非向外部求助。如何将新生代农民工社会支持网络的差序格局转变为一种多元化、多样化的模式，是社会管理创新的重点。目前，5.53%的受访者会求助网友或在网上发帖求助，但是求助党（占3.86%）政府（占1.14%）以及共青团（3.75%）工会（1.77%）组织的比例很小(参见图16）。
图16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遇到困难时最主要的倾诉者
（一）国家政策和制度
按照国际公约的规定，文化权利应普遍享有，不得有歧视。新生代农民工应和市民享有同样的文化权利。但是，1958年建立并沿用至今的户籍制度作为一种社会屏蔽制度，将农民工屏蔽在城市资源之外，户籍成为某种身份的标志，成为农民工市民化、城市化的最主要体制性障碍。虽然目前户籍管理制度在个别地方有了一定的松动，但是短期内难以有实质性的突破，该制度引发的歧视将继续对新生代农民工造成伤害，这在就业、教育和社会保障（养老、医疗、失业和低保）领域较为明显。
近年来，国家农民工政策已出现转变。2006年3月，国务院《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若干意见》规定了“公平对待，一视同仁”、“强化服务，完善管理”、“立足当前，着眼长远”等原则，提出要尊重和维护农民工的合法权益，消除对农民进城务工的歧视性规定和体制性障碍，使他们和城市职工享有同等的权利和义务（即市民化的待遇），逐步实行城乡平等的就业制度。其中，和文化权利相关的规定，如落实农民工培训责任，把农民工纳入城市公共服务体系，保障农民工子女平等接受义务教育，引导农民工全面提高自身素质，发挥社区管理服务的重要作用等，尚需要进一步落实。
2011年9月25日，文化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和中华全国总工会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民工文化工作的意见》，首次对农民工文化建设进行全面部署。《意见》提出，到2015年我国要形成相对完善的“政府主导、企业共建、社会参与”的农民工文化工作机制，建立相对稳定的农民工文化经费保障机制。农民工文化服务将纳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要推动农民工文化工作的规范化、制度化和常态化，即建立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为支撑，以城市基层社区、用工企业为重点，以社会力量为补充的机制，加大政府对农民工文化工作的支持，发挥公益性文化单位的骨干作用等措施。上述意见若能切实落实，将会对未来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权利的行使产生较大促进作用。
如前所述，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比较看重家庭，节假日首选是和亲友团聚，有了困惑也一般向亲人倾诉。受访者均认为来自于家庭和亲友的社会支持比较重要。新生代农民工未婚者占多数，其情感和性的需求强烈，有38%的受访者在城市中谈过恋爱。没有渴望和较少渴望男（女）友或配偶的仅占19%。全省和西安市区已婚和未婚同居的被访者中，同配偶或男（女）友经常在一起生活的分别占80.3%和66.6%。
（三）自组织和宗教组织
新生代农民工最经常参加的组织是老乡会、同学会，这说明其乡土观念比较重，人际关系主要是地缘性的。但是，较多人参加文体休闲爱好兴趣团体和社会公益慈善类组织，说明都市民间组织已经开始影响新生代农民工生活，并且在其精神文化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参见图17）。
图17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参加自发组织和宗教组织文体娱乐活动情况
陕西是宗教大省，五大宗教信众至少有160余万。[xxix]新生代农民工参与宗教组织活动的达到受访总数的占13%，正式加入宗教组织的占8.87%（参见图17和图18）。这说明宗教组织在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方面发挥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图18 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正式加入自发组织和宗教组织活动的情况
（四）单位
单位是加强新生代农民工文化建设的增长点。新生代农民工每天绝大多数时间是在工作场所度过，其所在单位是重要的支持因素。单位虽然有时能够提供一些基本的生活条件（诸如居所），但是，很多单位不重视农民工的精神文化生活。大多数企业没有建设文化娱乐设施，部分单位虽然有文化活动，但次数很少，投入资金有限。在市场化环境下，政府如何激励、督促、引导企业重视新生代农民工文化建设，是值得研究的问题。
（五）群团和公益性文化组织
工会、青年团、妇联等群团组织以及公益性文化单位本应是新生代农民工重要社会支持力量。但是，目前群团组织并未发挥应有的作用，尚有加强工作的空间。而且，我国文化体制和事业单位改革也正在进行中，公益性文化单位将来为农民工服务的机制和方式方法，还需要进一步探索总结。
移民如何融入社会是一个复杂的课题。[xxx]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交圈子在其群体内部，所谓和“城市中的老乡”形成“城市中的村庄”。他们虽然居住在城市，但和市民却难以互动。能够经常参加社区文体活动的陕西新生代农民工只有9%，有31%的新生代农民工根本不知道社区还组织文化娱乐活动，有27%的受访者知道社区组织活动，但没有参加过。这说明目前城市社区对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支持是非常不够的，社会管理创新重头在社区，因此还需要加强社区文化建设。
1.加强对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投入的财政保障
在新生代农民工已成为农民工主体的背景下，因为其对精神文化生活需要程度加大，需要层次提升，需要政府不断加大对农民工文化建设的投入力度，特别是建立经费保障机制。
2.建立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权利的社会保障体系
农民工文化生活涉及体制内一些根本制度的改革。[xxxi]解决农民工文化权利问题必须有一套系统的方案。
第一，要健全和完善政府公共文化管理体系，以保证农民工在文化权利上的机会平等；
第二，逐步改革户籍制度，保证农民工获得体制和社会的认同，享有法律上的平等。
第三，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和社会团体要办好公共文化事业，并鼓励、扶持企业或农民工自己组织文化活动，实现农民工文化活动的多元化和多样化。改善、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文化生活是企业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企业人力资本的投资。政府要鼓励和引导企业加强新生代农民工文化建设。首先，督促用工企业加强农民工文化权益保障，但不应单纯使用行政命令的方式，而是要利用市场和立法、政策等方法予以调控；其次，群团组织或公益性文化单位不仅要配合企业加强新生代农民工文化活动，而且要对新生代农民工加强心理辅导，关注其心理健康，帮助其树立健康向上的生活情趣。
第四，切实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的收入水平和福利待遇。全社会应关心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所面临的各种困难，并予以帮助、解决。改善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匮乏问题，必须从提高其经济收入，加强物质保障入手。政府要加强制度建设，逐步缓解其看病难、看病贵、子女上学难等问题。同时，新生代农民工也要不断努力改善自己经济状况。群团组织则可积极开展交友联谊，为解决其婚恋困难创造条件。
3.拓宽教育培训渠道提升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文化素质
如前所述，89%的新生代农民工有接受教育培训的文化需要，而政府、企业、相关组织为其提供的教育培训资源却非常有限，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新生代农民工自身精神文化素质的提升。全社会要引导新生代农民工接受知识、文化素质和实用技能的培训，使其有机会成为专业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从而拓展个人发展空间，更好地融入城市生活。政府首先应该出台法律、政策开展各种形式的新生代农民工教育培训，同时鼓励、支持群团组织和社会教育机构协助政府和企业做好新生代农民工教育培训。
新生代农民工工作之余的主要生活、活动场所在城市社区，因此要将社区作为丰富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要阵地，搭建起社会为新生代农民工提供公共文化服务的平台。
1.以城市社区作为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要平台
因为社区在满足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需要方面有很多便利因素，所以三部门《意见》明确提出，要以城市社区为主要平台和载体，促进农民工融入城市。城市社区要充分考虑辖区内农民工的情况和文化需要，科学规划和配置社区文化设施和服务，构建以社区文化设施为载体的农民工文化服务平台，提高城市社区面向农民工的公共文化服务能力。为了提高农民工文化活动参与能力，城市社区还可有针对性地举办各种文化活动，激发农民工的兴趣和热情，改变其文化生活的封闭性。
2.建立社会工作为新生代农民工充权机制
充权（Empowerment）也叫增权、激发权能、强化权能等，是社会工作的重要理论。“权能”在社会学中指一种掌控自己生活与发展的各种有利动力。近十年来，充权理论在特定人群（如青少年、老人、艾滋病患、成瘾者、社区矫正者）中已有不少实践，其发展方向是服务弱势群体。[xxxii]新生代农民工作为社会弱势群体之一，其无权状态使得他们很难依靠自身力量实现主动充权，因此需要社会工作者的帮助。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可以为其提供心理及教育方面的服务，从外部给予其心理支持，向其倡导合理的行为，鼓励其自强自立、克服困难。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可以帮助新生代农民工整合和提取社会、家庭、自身的各种资源，引导和协调其人际关系，从而促进其适应城市生活。
当前，陕西急需一批对新生代农民工有爱心、工作责任心强的基层社会工作者队伍。同时，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模式和工作机制，应重视民办公助、社会参与、长效运转。按照国际标准，每千人中应有2至2.5名社会工作者。但针对本省生源，2011年招收社会工作专业的陕西高校只有6所，招收学生280人（同年广东17所高校招收其本省生源有1265人）。而且，由于陕西专业社工组织还在萌芽阶段，专业学生能否在本地获得对口就业机会前景黯淡。据河南的统计，由于岗位不稳定、薪酬水平低，社会认知不强，职业价值难以体现等原因，社会工作专业大学生毕业后从事本专业的不足10%。[xxxiii]由于待遇、岗位编制等原因，专业社工往往留不住，而社区又急需这些人才。因此，地方政府需要把培育、孵化文化方面的社会工作者组织、民间社团的工作提上议事日程。
1.注重主流意识形态与核心价值观的引领
要加强对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引导，为其融入城市提供价值指引。帮助新生代农民工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主导其精神文化生活。加强对他们人文关怀、心理疏导以及价值观的塑造，引导他们按照现代城市的要求规范行为，提高文化和心理素质。针对新生代农民工使用手机、互联网比例较高的现实，要特别重视应用新媒体进行价值观的引导。
2.引导新生代农民工正确看待宗教信仰并规范宗教行为
针对新生代农民工参与宗教组织的活动和正式加入宗教组织的比例达到13%和8.87%，有关部门应当正确引导、帮助新生代农民工正确认识我国有关宗教信仰自由的法律和政策，使其依法参加各类宗教活动，规范其行为，增强其甄别非法宗教、迷信活动、远离邪教的能力。
3.社会合力培育新生代农民工文化繁荣的土壤
媒体要对农民工进行正面宣传，让人们认识到他们在城市经济建设和社会文明进程中起到的积极作用。城市居民要消除对新生代农民工的歧视与偏见。群团组织要加强对新生代农民工的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
总之，维护新生代农民工的文化权利，满足其精神文化需要，进行文化建设，是一项长期且艰巨的系统工程，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i] 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中央编译局译，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269页。
[ii] 全称为“共青团与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面对面”，是共青团中央统一布置的，由全国各地团委实施的，协助支持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履行职责的年度工作机制。通过团委组织调研、形成报告、召开座谈会等形式，协助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深入了解青少年的实际需求，并在“两会”中代言青少年利益，反映青少年诉求。近三年的调研主题分别是：互联网与青少年健康成长、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融入问题或与社会融入问题相关的具体问题研究、丰富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或者与之相关的具体问题研究。
[iii] 诸如1989年的民工潮、1994年的春运、2002年的农民工苯中毒和跳楼讨薪、2003年的温总理为熊德明讨薪和“非典”期间农民工返乡造成城市运转受影响、2004年的珠三角民工荒、2008年的冻雨灾害造成数百万农民工被困广州火车站、2010至2012年的富士康员工连环跳楼及血汗工厂大讨论等等。
[iv] 参见闫志刚：《社会建构论视角下的社会问题研究：农民工问题的社会建构过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212-215页。
[v] 参见全国农民工文化生活状况调查课题组：《当代中国农民工文化生活状况调查报告》，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
[vi] 参见刘俊彦主编：《新生代当代中国青年农民工研究报告》，中国青年出版社2007年版。
[vii] 参见肖平步：《重庆市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现状与对策研究》，重庆师范大学2007年硕士学位论文。陈彩娟：《进一步丰富打工者精神文化生活的对策———以浙江省为例》，《经济论坛》2007年第6期。宋文献等：《萌动·嬗变·提升——河南青年农民精神文化生活调查》，《当代青年研究》2001年第1期。刘启营：《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的特点及改善对策——基于山东省的调查》，《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刘启营等：《青岛市女性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状况实证研究》，《青岛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4期。长宁区总工会：《重视和丰富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工会理论研究》2007年第2期。涂啸：《中部贫困地区农民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型———对豫、皖两贫困县农民(含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现状的调查分析》，《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2期。龙妮娜等：《农民工精神文化生活状况及文化适应研究——以南宁市万秀村为例》，《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4期。栾云云：《市民化进程中新生代农民工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分析——基于沈阳市新生代农民工的抽样调查》，《农业经济》2010年第8期。
[viii] 参见全国总工会新生代农民工问题课题组：《关于新生代农民工问题的研究报告》，《工人日报》2010年6月21日。
[ix] 参见深圳市总工会、深圳大学劳动法和社会保障法研究所：《深圳新生代农民工生存状况调查报告》，《人民网》2010年7月15日，http://acftu.people.com.cn/GB/67582/12154737.html，2012年2月1日最后访问。
[x] 参见黄冲、李涛：《新生代农民工对低收入工作无兴趣》，《中国青年报》2010年4月6日。
[xi] 参见团中央权益部编：《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融入问题优秀调研成果汇编》，2011年。
[xii] 该研究对西安市九区以及四个开发区发放问卷7680份，对西安市区农民工基本状况、农民工居住、子女教育、社会保障和权益维护、就业培训、社会心态和生活期盼等问题进行了专题研究。参见周敏主编：《融合与保护——西安市区农民工生存状况调查研究》，陕西省社科联、陕西省政协社会和法制委员会2010年2月印。
[xiii] 《关于切实维护我市农民工合法权益的调查报告》发放企业问卷和农民工问卷3000余份。《关于我市农民工居住状况的调查报告》对西安市城六区和建交、财贸、机械、轻工、石化、三资等产业，以及三个开发区进行了抽样调查，回收农民工调查问卷2245份，用工单位调查问卷88份。
[xiv] 全省发放有效问卷5133份，并发现社会资源缺乏和自身素质是阻碍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的重要因素。参见团中央权益部编：《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融入问题优秀调研成果汇编》，2011年1月印，第302-318页。
[xv] 主要是小六汤包、德桂园酒店、陕西建工集团建筑工地、西安宏仁物业公司、人人乐超市小寨店、华润万家超市南大明宫店、西安天驹实业有限公司、西安西联供热有限公司等。
[xvi] 参考团省委之前调研情况，我们确定抽样比例为餐饮宾馆服务业20%、建筑业17%、社区服务业13%、批发零售商业12%、制造业38%，但由于各市（区）产业结构不同，有些市制造业较少，实际发放问卷时据各市（区）产业结构的实际予以了部分调整。
[xvii] 由于调研依靠团委的工作网络，所以问卷调查对象均是正式就业者，即排除了摊贩（流动销售人员）、保姆、街头散工、拾荒者、无牌小厂工人等非正式就业的农民工。
[xviii] 2011年12月获团中央优秀调研成果二等奖。2012年1月，报告以《要情送阅》形式送达省委，得到赵正永省长批示。同时，作为省人大代表、共青团陕西省委书记李豫琦提案的附件，提交陕西省十一届人大五次会议。2012年2月，报告精简版（约一万字）收入中国社科院法学所的“中国法治蓝皮书”，参见褚宸舸等：《陕西省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诉求和权利调研报告》，李林主编：《中国法治发展报告（2012）》，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版，第399-410页。褚宸舸、李豫琦：《农民工行使文化权利的困境》，《改革内参》（综合版）2012年第12期；褚宸舸、李豫琦：《陕西新生代农民工精神文化状况》，《改革内参》（综合版）2012年第12期。
[xix] 参见蔡禾等：《城市化进程中的农民工——来自珠江三角洲的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第135页。
[xx] 参见蔡禾等：《城市化进程中的农民工——来自珠江三角洲的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第154-156页。
[xxi] 参见刘锋：《现阶段我国人的精神文化需要研究》，中共中央党校博士学位论文2010年，第28-35页。
[xxii] 某夫妇十多年前从四川广元到咸阳打工，儿子从小放在老家，逢年过节才和父母见面。2011年，父母始接孩子一起生活，三个月内矛盾冲突不断。儿子很快沉溺网络游戏，因为父母拒绝自己买电脑的要求，选择了轻生。参见黄香梅：《少年因迷恋网游留遗言“自愿放弃读书” 跳河自尽》，《华商报》2011年11月16日。
[xxiii] 有人将小农意识归纳为固守陈规、不思变通、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小富即安、求同从众和目光短浅等特点。参见许珂、张磊：《制约农民科技文化素质提高的小农意识及解决路径探讨》，《广东农业科学》2009年第10期。
[xxiv] 聚众赌博和黄色文化在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有所蔓延。山东省庆云县图书销售市场这个全国盗版及色情图书中转站，老板透露色情图书的销量最好，图书批发商大量购进后主要卖给农民工。参见毛磊：《如何保障农民工精神权利》，《人民日报》2005年6月30日。
[xxv] 参见张品方：《行走在城市边缘——新生代农民工文化需求调查群像素描》，《浙江日报》2010年3月10日。
[xxvi] 参见黄进：《价值冲突与精神皈依——社会转型期新生代农民工价值观研究》，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95页。
[xxvii] 参见周敏主编：《融合与保护——西安市区农民工生存状况调查研究》，陕西省社科联、陕西省政协社会和法制委员会2010年2月印，第11页。
[xxviii] 参见蔡禾等：《城市化进程中的农民工——来自珠江三角洲的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第138-139页。
[xxix] 据陕西省宗教事务局（http://www.sxmzzj.gov.cn/）截止2009年的数据，陕西历史上一直是中国佛教的中心，汉传佛教八个宗派中有六个宗派的祖庭在陕西。全省佛教信众60余万人。陕西还是道教的发源地之一，有楼观台、重阳宫等道教祖庭，信众有29万多人。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群众散居全省各地，信仰伊斯兰教的少数民族常住人口14万，加上暂住流动人口，近20万。陕西有天主教信徒约23万人，分8个教区，批准开放的天主教堂和活动场所273处。全省基督教活动堂点898处，有信众36万余人。
[xxx] 此领域近年来社会学界研究成果颇多。可参见季文：《社会资本视角的农民工城市融合研究》，经济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谢建社：《风险社会视野下的农民工融入性教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曹志刚：《社会网络与城市化意识——以珠三角农民工为例》，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等。
[xxxi] 有学者曾设计了一个以生活质量为中心，以保障制度为重点的指标评价体系。参见刘渝琳、刘渝妍：《中国农民工生活质量评价与保障制度研究》，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
[xxxii] 参见范斌：《弱势群体的增权及其模式选择》，《学术研究》2004年第12期。
[xxxiii] 参见林辉等：《郑州社工人才缘何缺口过万？》，载《大河报》2011年4月26日。